口是心非【贺红】一发完
莫关山逃课了。
他的手脚忽然不听使唤，不利索地翻过墙，险些崴到脚，墙不高，让莫关山感到更丢人了。
他回头恶狠地瞪着这面墙，不过一件小事，内心依旧不断挣扎权衡了利弊，最后没有一拳砸过去，墙比自己的拳骨硬多了。
这面翻了无数遍的墙，今天也要跟自己不对付。
是的。
这是最平常的一次逃课，像往常一样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，他急忙地跑，过度呼吸导致的呼吸不畅，让他的大脑有些缺氧。
目的地是距学校20分钟的那幢旧大楼，如果母亲问起，就说身体不太舒服，反正母亲那么温柔，她会嘘寒问暖，她会体谅的。
喂，莫关山，你该不是真的喜欢我了吧？
喜欢我了吧？
喜欢……
是错觉吗，周遭环绕着那个生性恶劣的男孩的声音，贺天，他这句话，像一句咒语，逼着他承认什么。
有什么好承认的，莫关山猛地甩头，呸！根本就不是，该死的！贺天这个混蛋！狗鸡！卑鄙的家伙，快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！
莫关山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家，落荒而逃，或是假装若无其事，如果狼狈奔跑的背影没有暴露他，那还算是完美的，脑海中除了不断循环的那句问话，中间的事，在恍惚回到家前，都是断片的。
好乱，好慌。
只剩那人可能随口一问的这句话，以及那张一如既往既欠扁又不羁的表情，莫关山跌跌撞撞地，他肯定还有什么东西错过了，不知道，他太紧张了。
小时候跟着母亲颠沛流离，过着被追债的生活也没有过的慌乱，那是提前在心里预设过的，发生了反倒出奇的冷静，而关乎情感，这是完全陌生的情绪，他对自己陌生了。
可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让自己讨厌。
泛着旧色的金属钥匙插进锁眼，随着“咔哒”一声，门开了，莫关山面如烂菜叶般的脸色，想着一会该如何应付每回上来迎接自己回家的母亲。
屋内空气馨香，是淡淡的百合香，母亲不在，莫关山长舒了一口气，他还是不忍劳累的母亲为他再操心。
进了洗漱间匆匆洗了冷水澡，之后，屋里明明没有人，却还是逃似的跑回房间，关上门重重的倒在床上。
莫关山抬起手臂轻轻掩住眼，这时候他混沌的大脑才慢慢清明，回忆不断涌现，个把小时前的事。
贺天太烦人了，让莫关山浑身不自在。
他老是缠着自己，最近更是粘得厉害，从他和见一，展正希打了一架后，莫名的开始有了联系，厚脸皮的自来熟，连同那两个蠢货，也想跟自己交朋友，什么道理。
莫关山此前没有跟贺天接触过，只知道是个成绩好，受欢迎但是手段狠厉的角色，他避免一切能跟他撞上的事端。
如果他事先知道，展正希是他的朋友。
得罪了也不打紧，莫关山识时务，求生欲强，打不过，就躲，当然，贺天也不会让他躲过去，无论他在哪个犄角旮旯，贺天总能找到他，对他威逼利诱，逼着他给他做家政，报酬很是丰厚。
在一定程度上贺天解决了莫关山的燃眉之急，至少给他做一天轻松的家政，得到的酬劳比熬夜兼职多了十倍不止，他更厌弃这个世界了，命运实在不公平，这样的纨绔子弟，凭什么。
莫关山不是没想过反抗，反抗的下场是被贺天打了半死，被搀扶着回到他那空旷的家，自己捂着疼痛的肚子给他做饭。
而始作俑者站在一旁一脸虚伪的灿烂。
贺天下手确实狠辣，莫关山慢慢地，不在行动上做挣扎了。
他反复给自己一个可信服的理由，贺天为什么不愿放过他，各种层面上，好的，坏的，结论也是不确定的。
或许自己是唯一一个拒绝贺天好意的人，他讨厌跟除了寸头以外的任何人交往，因此即使害怕贺天，也要对他恶言相向，贺天对他，仿佛遇到了稀奇的玩具，大概是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真正的，屈服，在兴趣奄然骤失时丢弃。
校园生活平淡如水，自己也许是那人消遣日常的好对象，强吻就是最好的应证，这个不懂得什么是尊重的王八蛋，彻底惹恼了他，即便打不赢，莫关山也将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。
贺天握住了他的拳头，他不喜欢他这样的神情，心突然像被莫关山的愤怒掐住，他读懂莫关山眼中的厌恶了。
贺天无聊又恶劣透顶，当时莫关山实在太讨厌贺天，眼泪，怒火，不甘，所有痛苦的情绪头一回流于表面，贺天知道莫关山真的生气了，他假装自己不在意这样的愤怒，从他身边消失好些天，给他清净。
这样的结局自然是好的，莫关山求之不得，虽然自己吃了大亏。
可在他以为终于能摆脱贺天这个大麻烦的时候，他又为自己摆平了更大的麻烦，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皱着眉，脱下自己衣裳为他包住血手那一刻。
他知道，莫关山终于知道，一切在以不可控的方式偏离轨道，自己却没有办法再拒绝，心理上不会再拒绝了，这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，至少他是讲义气的。
为了义气，可以不要命。
他为贺天对他的偏执心有余悸，他待自己越来越好了。
莫关山的心彼时又哭又笑，好像遇到这个人之后，倒霉的事就不间断，但又不得不承认，有他在，自己开始变得安心了，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对一个以独立，尖刺作为盾甲的莫关山而言，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一如平常，莫关山买了两个三明治，坐在学校草坪一口一口咬着，享受着独属于他的闲暇时刻。
三明治是他所能挑选的最好的食物，便宜，可口，还能饱腹，通常两个，晚饭就能解决了，他做饭一流，不过还是图个方便，男孩子一个人的时候，都喜欢懒着。
奇怪，贺天哪去了，今天消失了一天。
这个念头一晃而过，莫关山盯着三明治，没了胃口。
想这个狗鸡做什么。
见一和展正希课间打闹，经过草坪时遇到莫关山，看到了他，也不顾莫关山拒绝，热络的坐到他身旁，见一慢悠悠爬过来贼兮兮的盯着他，“贺天哪去了？今天怎么不见他？”
莫关山没好气地挪开了位，“蠢货，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不应该啊，贺天成天跟你腻在一块，我都看不过眼，跟连体婴似的。”
听了这话，莫关山心跳登时跳快了好几拍，脸染上一片淡淡绯红，大声嚷道，“蠢货！为什么他一定要跟我腻在一起。”
“那你脸红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是那个恶魔的声音，不知什么时候，贺天像鬼魂似的，无声无息，静静的站在他身旁，差点没吓出个好歹。
“卧槽你个贺狗鸡！什么时候跑后面来的，吓…吓死我了……”莫关山惊魂未定般拍拍胸口。
贺天歪着脑袋，旁若无人地问，“你脸好红，反应这么大，该不会真的喜欢我了吧？”
“你！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么恶心的话！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，我喜欢你？哈？这世上女的全死绝了我都不会看你一眼，平时就让你滚蛋你不滚，那么厚的脸皮！”
莫关山急于掩饰，眼睛都红了，梗着脖子说了很多跟往常一样恶毒的话语，他大骂时不敢看他，错过了贺天阴翳下来的脸。
贺天轻快地声音迅速降温，“你真是这么想的？”
“废话！我又不是傻逼同性恋，太恶心了，闭嘴！”
不再等待贺天的回答，莫关山转身跑了，这回他不是害怕贺天对他动手，而是…他居然害怕看到他戏谑的眼神，以及‘我可不希望你喜欢我’这句话。
莫关山悲哀的发现，他已经不觉得喜欢男生是一件恶心的事了。
喜欢贺天这个人，这个认知，他不觉得是恶心的事了。
他还有些羡慕见一和展正希。
那贺天呢，不想知道，反正一定不会是想要的结果，那个人，恶劣又讨厌。
“阿姨，莫同学今天不舒服先回了家，我是专程过来看他的。”
“阿山不舒服吗？这孩子……什么都不愿跟我说，贺天同学，你先进来吧。”
“那我先去他房里看看他，谢谢阿姨。”
门外的声响打断了莫关山的冥想，好熟悉的声音，妈妈和……贺天？！
莫关山惊悚地腾起身，房门开了，贺天背对着母亲，语气乖巧温柔，却面若冰霜地望着他，“莫同学，听说你不舒服，我专门过来。”他咬着牙，“看看你。”
房门随手被贺天锁上。
“莫关山。”贺天喊他全名，声音冰冷，“胆小鬼，你临阵脱逃了。”
“我说了，我不喜欢你。”说完又觉得欲盖弥彰，贺天又不一定说的这事，反正怎么都说不赢这个无赖，莫关山索性不讲话了。
“呵…”
莫关山听他轻笑，以为他在嘲笑自己，浑身失了气力，也对，太不自量力，也太自作多情，不识抬举，他怎么会在意喜欢，还是不喜欢。
贺天身边从来不缺人，喜欢他的人各种各样，自己不过是特别的里面最普通的一个。
“你快从我家出去，我不想跟你说话，烦。”
“烦？你说烦？”贺天走近他，“我对你够好了吧？就算一开始我欺负你，你觉得我恶心我也认了，你现在还觉得我恶心，我像你说的，厚着脸来你家找你，你这人是不是没有心？”
莫关山再迟钝，也听懂了他的话，“你还敢怪我，明明是你说，不希望我越来越喜欢你。再说，你不觉得……不觉得同性恋恶，恶心吗……”
“……”贺天脸都紫了，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，他跟莫关山说的每一句都记得，只是当时他俩不熟，莫关山又抗拒的厉害，随口说了那么一句，过后自然就不在意了，因为他会打破莫关山口中所有的不可能。
他从心里决定要跟莫关山抵死纠缠，他从来就是偏执到能毁灭一切的人，不顾代价，莫关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涟漪，从一开始的闹剧，抱着看好戏的心态，到相处的时间越长，越无法放弃，莫关山的存在让他知道，活着也可以是一件心动的事。
他看准了莫关山的口是心非，明明仗义又善良的要死，浑身是刺又敏感至极，总爱装作一副毫无威胁的，凶巴巴地模样。
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坦白，让这个情感迟钝的傻子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，无疑是晴天霹雳，但今天通过见一，贺天有了新的发现，莫关山还是抗拒，口中吐出的话语依旧让人不爽，可冷静下来一想，还是有些不同。
不能再让他躲起来了，贺天被他的脑回路气到头疼，“你是想将我气死，莫仔，你是老古董吗，食古不化，怎么也不见你有收藏价值。”
莫关山又羞又臊，脸红成了番茄色，“喂！就算改不了你那盛气凌人的臭毛病，好歹得学会真诚一点吧！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神经大条又不要脸！再加上你老是捉弄我，我……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贺天打断了他，“我喜欢你，莫关山，我对我以前强迫你，欺负你的所有行为，跟你道歉，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。”
“贺天，我什么都没有。”话说到这份上。
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贺天对他有多好，莫关山难以启齿，因为我什么都没有，所以我不敢赌，我没有本钱，我用凶恶的态度，小混混的姿态去掩饰所有的敏感，但实际上我就是个胆小鬼，得到了那么好的，往后再失去，我的盔甲也会跟着失去。
“没关系，我什么都有。”见莫关山脸色一变，贺天正色道，“交往的每一天，我会比前一天对你更好。”他指着自己的心，“你只会在这，满到，多到溢出来，我会让你对我产生只有我在害怕失去你的心理，其余不需要你去操心，你什么都没有，我什么都有，是最好的互补。”
“……”
莫关山脑子当机了，这不是正常剧本该有的情节，明明该像之前那样，吵着吵着又往玩笑的方向走才对，可显然这回贺天不再打算让他打哈哈了，现在还在家啊，母亲就在门外不远的地方。
“给我点反应啊莫仔，你才是神经大条，才会这么久了，我对你那么好，你都没想过是喜欢。”
“你…你本来就不要脸！”
“我承认，我不要脸才能攻下你这堵墙，你的答案呢莫关山，是什么，你也喜欢我吗，要跟我在一起吗。”
莫关山红着脸，耳朵也红透了，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他，该死的，这人吃什么长大，这么高。
眼神对上的那刻，莫关山豁然开朗，是了，终于发现错过了什么，那是跟他一样的情绪，紧张。
面前这个看似不可一世，无关乎所以的大男孩，在对喜欢的人告白时，也跟常人不无不同，也是十分紧张，这样就公平了，莫关山心花灿烂，自己也不是所有时候都处于弱势。
至少在感情中，是对等的吧，这个人，是值得信任的。
“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。”
被如今晋升为自己男友的贺天拥进怀里时，他又着急补充一句，“是很勉为其难。”
贺天往他唇上印上一吻，心情大好，“收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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